这个草草大概是宋铭元的妻子,他听了这个名字,语气果然缓和下来。
「我并非因为门第而反对你们,文学也确实是个好女孩。只是,你如果这时候冒然发公告,那你想过以后么?如果换成我和草草在你们这个境地,我会去发公告的,那是因为,我想娶她,当时也是这样,只要她答应,任何时候我都可以结婚,正因为这样,这个公告才是对她的保护,婚姻是堵住一切的最好保护伞,足以证明你看上愿意进入婚姻的女孩,不可能品行不良。而你发公告,只是声明你们是男女朋友,你想过娶她么?如果没有,那以后万一分手,这对文学来说,你们的情史反而是一桩更大的丑闻!」
「你想过安定下来和她结婚么?」对於阿成的突然沉默,宋铭元却步步紧逼。
「哥哥,我不知道……」阿成的声音有些迷茫,「我没有想那么远过。而且我,我其实短期内没有想过要结婚。我对婚姻不是那么有强烈需求的。我还很年轻啊。」
「所以你的公告反而会让彼此的未来陷入更尴尬的境地,你没有想那么远,但是我想过了。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,你对一切充满好奇心,有干劲有勇气,但没有定性,太过享乐主义。你享受爱情,享受恋爱带来的美好,但你没有想过感情里无论如何都应当带有责任感和担当。这正是你的问题。」
阿成对他哥哥的话无力辩驳,而在离他们仅一个书架之隔的地方,也心情复杂沉重。
我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,便遭遇了风雨,而也正因为刚刚萌芽,不仅是他,甚至连我,也并没有想过那么长远而现实的问题。
宋铭元却是一针见血。
现实的风雨和那些关於我的丑闻使得我们都不得不提早面对未来。
「铭成,包括你在洛杉矶合约那件事,也做的相当不专业。感情是感情,事业是事业。你不再是小孩子了,做事不能永远这样任性,家里的担子,你总也要担起来的,总不能永远在我羽翼下生活。那样的话,即便你想保护文学,能用的完全属於自己的力量又有多少呢?」
阿成面对哥哥这番话,一语不发,而与他们同处一室的我,也越发在这种焦灼的气氛里烦躁起来。
即便也同样理解阿成,并且连我自己也没考虑到那么多,然而亲耳听到这一切,仍旧是感觉到失望和沮丧的。
宋铭元说的对,阿成现在所做的,只是因为热恋期不理智的冲动,但这些冲动和冒失的保护欲。如果他发出那样一条公告声明我是他的女友,我确实会感动到涕泪交加,然而,长远下去,这样的冲动会随着激情的退却而消弭,那时候将是什么来支撑着他继续和我走下去呢?
我们本来的相爱便已经是一件低概率的事件。两者之间的生活环境相差甚远,除了最初的新鲜感之后,又是什么呢?
阿成在我不远的地方不断来回走动,我能感受到他心事重重,他从没有想过那些问题,我也相信此刻的他也妄图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。然而宋铭元与他的这一番对谈,却让我能冷静思考这段感情,以及阿成所能给我的安全感。
与他哥哥相比,他还是个男孩子。
大概一时之间他也没能想到什么办法,只听到他嚅嗫道。
「那哥,要不这样吧,先还是去照样对媒体施压,各方运动一下,能压制多少再压制多少,公告的事情我会再考虑,之前是我思考问题不周全了。洛杉矶这件事以后也不会再犯。文学的这件事,我也会去努力查出源头罪魁祸首。」
「嗯。」宋铭元看到自己弟弟冷静下来,大概很是满意,我听到他声音终於放松下来。
「你也好好思考一下。不要冲动做自己也没准备好的事。更多时候,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什么才是对方需要的。文学是个好女孩,但你们既然已经遇到这事,我就希望你思考清楚你是不是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保护。」
我听到阿成声音飘忽的应了声好。
接着宋铭元就让他出去了。
书房内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。他绕过书架,走到我面前。
「抱歉,文小姐,我只能想到用这种方法传达我想对你们两个人说的话。」他的脸上确有歉意,此刻的笑容,也不再如之前那样让我觉得回味了,只是一个浅浅的笑。
他坐到了我对面的藤椅里。
「很抱歉,但我是他的哥哥,我没办法看着他乱来。」
他的神色是真诚的。我想努力对他挤出一个笑容,但似乎还是笑不出来。
「我理解你。」
「我希望不仅对於铭成,也对於你们的感情,这都是他成长的时机。」
我对他点了点头:「谢谢你宋先生,我懂你的苦心。我想我可能也需要时间冷静一下。」
宋铭元看到我如此拎得清,也略有些意外:「那我会安排司机送你回去,媒体的事不用太担心,我们这边会尽最大努力帮忙的。只希望不要有其余新的因素掺杂进来让事态复杂。」
我知道这是宋铭元对我友好的暗示和提点。他们HT会尽力帮忙,但我必须嘴巴闭紧。他很聪明,真的很聪明,做的这一切都让我无法不夸赞。我明明知道他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和HT,只是顺路做个顺水人情拉我一把而已,但他总会营造出一种「其实更多的我是为了你」的错觉。让人不知不觉就入了他的套。
「宋先生放心,既然阿成也已经冷静下来不会公告说出与我的关系,那我也会同样冷静的,不会向媒体提供这个八卦,我不会那么做,不仅因为你分析的对,我将来不一定就是与阿成在一起的。同样我希望你理解,我并不是那样的人,如今事件的矛头都是指向我,我更不会随便拉一个人进行转移公众注意力分散矛盾当挡箭牌。我不是这种人。我爱阿成,我很喜欢他,我和你一样不希望他受伤害。因此我不会那样做,并不是仅仅出於您这番话的启发或者自身的利益考虑。对於今天的见面,我也会保持缄默,绝对不会和阿成说,不会挑拨你们兄弟的关系的。您是为他好,我也不希望他为难和痛苦。」
「那么也谢谢宋先生这一杯茶。我就告辞了。」一鼓作气说完这一切,我便站了起来。
实际上面对宋铭元,要能讲出这一番话,也是需要勇气的,我只好让自己鼓劲一口气说完,生怕中间被打断就失了勇气。
宋铭元也随着我站了起来,他的脸上有些愕然,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,但只是一闪而过,很快,他便恢复到了那个镇定自若的他。
「好的,那我送文小姐出去。」
我站起来,跟着他,走出了宋宅。
不得不说宋铭元做事真是滴水不露,他不仅送我离开,甚至安排好了相应的酒店。
告辞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张房卡。
「文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们HT旗下的帝色酒店住一阵子,这间房间是我的长期套房,但我一次也没有去住过。如果暂时不想回学校或者回家,文小姐可以去那里住。帝色的安保措施非常好,绝对不会让无关人士骚扰到你。」
他一番话说的非常委婉,也不点穿我是被记者追到无处可去,态度谦和,我想起阿成对他的推崇,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。
「好的,那就谢谢了。」我接过了他的那张房卡。
接连是打击和变动,我反而对一切都不再大惊小怪,能异常平静处之了。